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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柒连忙摆手,“够了够了!”

她又不是真要和谭渊聊过往聊未来。

进了牢狱,林柒就看到满身伤痕,气若游丝的谭渊。

和八年前相比,他好像没有太大变化。

倒是林柒自己,突破金丹时整个人又蹿了一截,面容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与四岁时的面团子样相差甚大。

也不知道谭渊能不能认出她。

谭渊听到有人来看他,下意识勾出一抹嘲讽的笑。

他早已经众叛亲离,如今还有谁会来看他?

就算真的想看他,又怎么可能进过层层审核。

莫不是白衣真君有想出了什么新法子想来诓他的话?

刚想到这里,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闯入了谭渊眼底。

他皱着眉头盯着林柒看了许久,才从记忆中寻找蛛丝马迹。

谭渊沙哑着嗓子道:“是你……”

林柒勾唇想笑,可看到谭渊的模样,又实在笑不出来,反而显得表情有些苦涩。

“八年不见,谭师兄别来无恙。”

谭渊唇瓣蠕动,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一时无言。

林柒叹了口气,盘膝坐在谭渊面前,大有一副准备和谭渊好好聊聊的姿势。

林柒先说明自己的来意。

“当初林师姐是死在我面前的。”

她一句话,成功让谭渊红了眼眶。

林柒幽幽叹了口气,继续道:“那时我还年幼,偶然得知师兄与林师姐的感情,既惋惜又遗憾。总觉得你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谭渊咬紧牙关,依旧不语,只是脖颈青筋隆起,透出十分隐忍。

“师兄应该也听说过我被困天魔宫的事情。”

“在天魔宫内,我侥幸得了一株塑骨花,就想着赠予师兄。”

“一则是为了弥补这段遗憾。”

“人生一世,憾事太多,若举手之劳便能让遗憾没那么悲伤,便会忍不住想伸手去托举一下。

就当是我自以为是的善心吧。”

林柒自嘲了一下,忽然说出了没对白衣真君说的第二个理由。

“二则……谭师兄若能身体恢复,就算无法修炼,只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林师姐若泉下有知,应该也会很开心的。”

谭渊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红着双眼看着林柒。

他沉着声音问道:“你是白衣真君派来套我话的?”

林柒先是一愣,随后浅笑摇头,说出了扎心的实话。

“师兄想多了。你和邪修勾连甚深,我是宗门重点培养的弟子,你觉得白衣师伯会让我冒这个险吗?”

她表情微怔,语气一变。

“我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谭师兄会变成如今这样。”

林柒设想过谭渊会变成普通人,或富有或贫穷,带着林熙的情意独自挨着日子。

唯独没想到,他竟然和邪修勾搭上了,还杀了黎守正。

林柒心中一惊,忽然盯着谭渊看,问道:“难道师兄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杀黎守正?!”

谭渊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默默盯着林柒,并不言语。

林柒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她万万没想到。

谭渊的执念会这么深。

以他当年的状态,无论如何都杀不了黎守正,而且只能以普通人的身份,看着黎守正一步步高升,实力越来越强。

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每日祈祷黎守正哪日突破遇到心魔劫,忽然丧命。

除此之外,完全无能为力。

“师兄不愿意坐以待毙,不愿意看着黎守正离开乱风崖依旧过上好日子,越走越高,便和邪修勾结,毒杀了他?”

能毒杀金丹修士的毒药怎么可能是凡物?

这样的东西在灵药谷也一定保管的很严密,以谭渊的能力,根本无法获得。

和邪修联手,似乎是他唯一的路。

林柒猜到他的目的,却不赞同。

她虽然不知道这件案子的具体经过,也能猜到两三分。

谭渊想要从邪修那里获得高阶毒药,势必就要拿出令邪修信任的价值。

他修为不高,人脉和修炼资源怕是早就消耗光了。

那他靠什么取得邪修的信任?

邪修最爱的是人族天赋优秀的修士。

联想到路上总听有人吐槽,天一宗近来不少弟子不明不白失踪,林柒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若是林师姐知道谭师兄为了报仇,手上染了这么多同门弟子的鲜血,怕是会不会赞同。”

“当初,她是为了庇护碧水镇的百姓而亡,也是为了庇护同门牺牲。”

林柒从怀里拿出玉盒装好的塑骨花推近几分。

“谭师兄,你的路走错了。枉费了林师姐的一番苦心。”

“林师姐至死都希望师兄你好好的活着,平安健康的活着。”

“她给了你平安,我厚颜赠予你健康……待你在九泉之下见了她,替我向林师姐道一句谢吧。”

说完这些,林柒收起了那少得可怜的悲悯,起身准备离开。

身后的谭渊手指发抖的推开玉盒的盖子,看到里面保存的新鲜的塑骨花。

忽然他就想笑。

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迟了,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他像是在喃喃自语。

“决定走这条路开始,我就没给自己回头的机会。”

“疯魔了一般,只想着要报仇。”

替他报仇,也是替林熙报仇。

可为了报仇,他手染无数宗门弟子的鲜血。

这些弟子,甚至可能是曾经在北地被林熙用性命相护过的。

谭渊双眼赤红,恍若疯魔。

他忽然大叫,“为何偏偏这个时候才送来花?”

“早一些,早一月半月,甚至是几天……都不会走到如此地步。”

林柒脚步一顿。

她转身,幽幽看着谭渊,忽然叹了口气。

“谭师兄,不是我太迟了,是你走的太远了。”

“我早一月半月,那些枉死的同门们就会死而复生吗?”

谭渊备受打击,忽然咳出一抹暗红的血。

血落在玉盒之上,装在玉盒里的塑骨花害怕的蜷缩起叶片。

从外形看,竟然和林熙玉牌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他颤抖着指尖去抚摸塑骨花,塑骨花叶片越发紧缩。

谭渊好像看到林熙初入宗门领到属于自己的玉牌,兴致冲冲对她道:“谭师兄,从今往后,我就是天一宗的弟子了!”

一瞬间,谭渊犹如万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