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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包括那位佥事刘明。

李青起身,团团一揖,“诸位大人,没时间了,驸马欧阳伦之事因我而起,我一人扛下就是。”

千户张靖之前跟他有些过节,讥讽道:“你一个人扛?

你扛得动吗?”

“扛得动!”李青淡淡道,“我还是娘娘的主治医生。”

众人一怔,细细琢磨一下,发现或许真有可行性,不过谁也不愿先发表意见。

他们不想扛,但也不好说出让一个锦衣千户去顶缸的无耻之言,一时间默在那里。

“我跟你一起。”

毛骧开口道,不是他仗义,而是作为锦衣卫一把手,他根本没有推卸的可能。

就算李青真想全扛,他毛骧也无法全身而退。

事实上,李青查驸马欧阳伦是他默许的,目的想借此扩大锦衣卫的影响力。

本想投石问路,却不曾想,竟掀起了滔天巨浪。

欧阳伦的犯的罪行,远远超出他的预料,大到即便皇上想保女婿都保不住。

众人面面相觑,刘明问道:“李青,你为何要这样做?”

“皇亲国戚、文臣武将,锦衣卫皆有稽查职权,卑职可有做错?”

刘明脸上一热,也不好再说什么。

张靖哼道:“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官场的水深着呢,你一个刚入职的千户就想搅动风云,简直痴心妄想,这下好了,把整个锦衣卫都搞的被动了。”

李青看他也不顺眼,当下不再客气:“你张千户不敢做的事我做,你张千户不敢管的人我管,

飞鱼服、绣春刀,上拿皇亲、下缉污吏,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这一席话说出来,众人只觉振聋发聩。

李青不再理会张靖,抱拳道:“诸位大人,或许李某这次会给锦衣卫带来一些麻烦,

但,

锦衣卫将因我而更强!”

傲然言罢,李青收起桌子上的罪证,转身出了大堂。

毛骧深吸一口气,扫了眼众人,紧跟着出了大堂。

几位镇抚使、佥事、同知相互递了个眼神,轻轻点头。

刘明朗声道:“诸位,锦衣卫能否再进一步,就在今日了,不能指挥使大人和李青他们单独扛。”

张衡瓮声道:“进宫!”

……

飞鱼服、绣春刀、螳螂腿、马峰腰。

能当上锦衣卫高层的人,除了能力出众之外,统统有一副好皮囊,而且个个武艺不俗。

几位镇抚使、同知、佥事行在最前面,端的威风。

四位千户紧随其后,也是仪表堂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在街道疾驰。

一行人很快追上了毛骧,却不见李青身影。

毛骧见他们跟了上来,急道:“李青那混小子跑地太快了,快点儿跟上。”

想起当初李青的豪言壮语,毛骧嘀咕道,“那小子该不会真能打二十个吧?”

~

李青脚下生风,一路急奔,生怕被欧阳伦夫妇恶人先告状。

一进宫,李青就直奔御书房,不料却扑了个空。

略一思索,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乾清宫。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李青到时,朱元璋一家人正谈笑风生,阖家欢乐呢。

女儿捶肩、女婿递茶,老朱舒服得不要不要的,笑声朗朗。

朱标、马皇后也是一脸轻松愉悦,嘴角带笑。

谁道皇家无亲情?

李青深吸一口气,施礼道:“微臣参见吾皇万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平身。”朱元璋心情很好,指了指一旁的年轻男子,“这是咱的驸马。”

李青咂了咂嘴,拱手道:“下官见过驸马。”

“李大人莫要多礼。”安庆接过话头,“李大人来此,可是为了给母后看病?”

不是,揭发你老公来的……李青摇头,“是公事。”

“公事?”安庆怔了一下,旋即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如初,笑道,“刚才与父皇谈天,听闻你就是那位醉仙楼李先生,李千户可真是深藏不露呢。”

最后四个字,她语气微重,警告意味十足。

欧阳伦微笑道:“那两首诗词,堪称绝艳,李先生大才。”

李青笑笑,不接这两口子的话,朝朱元璋道,“皇上,臣有要事禀报。”

安庆笑容一僵,不悦道:“你一个千户能有什么事儿?

父皇好不容易得闲,有什么事让毛骧处理便是,父皇装的是天下九州,哪有空管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且退下吧!”

“安庆!”朱标瞪了妹妹一眼,看向李青,“有什么公事?”

李青看了马皇后一眼,干笑道:“娘娘,请您回避一下。”

“放肆!”安庆怒道,“李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驱使母后。”

她拉着朱元璋的胳膊,恨恨道:“父皇,你治不治他的罪?”

朱元璋也有些不悦,“李青,你有到底什么事儿?”

李青无奈,取出怀里的罪证,双手奉上,“驸马都尉欧阳伦,横征暴敛,以超低价格收购茶叶,而后又大批量走私关外,

所遇关卡概不缴税,且还殴打巡检税吏,光是打死的税吏就高达十七人,

间接害死百姓无算。”

此话一出,大殿气氛陡然一变。

欧阳伦瞬间变色,安庆惊怒交加,朱标、马皇后一脸不可置信,朱元璋也是大为错愕。

“父皇……”安庆吧唧一跪,开始喊冤,眼泪哗哗的流。

还一个劲儿的指责李青无中生有、凭空捏造、胡言乱语、无可救药……

朱元璋一时间有些迷糊,虽然在一众驸马中,欧阳伦的家世最低,但其学历是最高的,进士出身。

他对这个寒门出身,才华横溢的女婿感官很好,实在不敢相信这个温文尔雅的女婿,会做出如此恶劣之事。

安庆泣声道:“父皇,李青整日待在京师,除了嫖妓,还是嫖妓,就算驸马真有过失,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而且还不报给锦衣卫指挥使,直接上达天听,父皇你说他安的是什么心?”

安庆哭的那叫一个惨,演技放到后世,不说拿小金人,也足以碾压流量小花。

“父皇…您忘了杨宪了吗?”

朱元璋脸色倏地一变,看向李青的目光也不善起来,“李青,咱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骗咱。”

“皇上,这些罪证都是查有实据,您要不信,大可让锦衣卫去查!”李青十分坦然。

朱元璋将信将疑,走上前一把夺过证词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难看,沙包大的拳头握得咯咯直响。

安庆两口子手脚冰凉,那些事儿没抖落出来不是掩藏的好,而是没人敢查,真要去查,一查一个准。

“父皇,这都是李青的奸计,他就是想往上爬……”

这时,殿外响起一阵洪亮的声音。

“微臣锦衣卫指挥使毛骧,

微臣锦衣卫镇抚使张衡,

微臣锦衣卫佥事刘明……有十万火急之事,启奏圣上!”

朱元璋已经从震惊、愤怒中冷静下来,他自问看人很准,李青绝不是那种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之人。

而且,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用诬陷驸马这样的昏招。

现在又听在京锦衣卫高层全来觐见,心里已然对证词上的内容信了八分。

他目光幽冷的看向欧阳伦,后者牙关打颤,浑身哆嗦,却仍强撑,心存侥幸。

安庆公主一边哭,一边喊冤,心中也藏着侥幸的心思,认为锦衣卫不敢让父皇过于难看。

朱元璋呼出一口抑郁之气,沉声道:“进!”

少顷,一行九人走进大殿,下拜行礼,而后力挺李青。

众口一词,就连朱标和马皇后也不得不信,李青所言句句属实了。

“父皇恕罪,父皇恕罪啊……”欧阳伦再无一丝侥幸,磕头如捣蒜。

安庆公主跪着挪到朱元璋跟前,拉着他的衣袖,梨花带雨,“驸马一时糊涂,求父皇开恩……”

朱元璋一把甩开,震怒道:“将欧阳伦押进大牢,严加审问。”

“毛骧。”

“臣在!”

“命在京锦衣卫即刻赶往巴蜀,给咱事无巨细的查。”

“微臣遵旨。”

“李青,你来审问欧阳伦。”朱元璋恨声道:“无需顾忌什么,就按锦衣卫的流程来,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安庆都哭成了泪人,凄楚道:“求父皇……”

朱元璋恼怒道:“别叫咱父皇,咱没你这样的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