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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那堆满水粉的沟沟坎坎,我一时有点心虚,放软姿态道:“阿婶,我不是狐族之人,身上实在是摸不出一锭狐族流通的银钱,你就通融通融让我见见白惜玉姑娘吧。”

老鸨皮笑肉不笑,冷言道:“没有银钱用其他值钱的东西抵也行,但若是什么也没有,就想见我们的花魁,那是在白日做梦!”

大家都是出来做生意的体面人,老鸨这样说我也能理解,说到底我也不是真的要见白惜玉的,我讨好的笑着靠近老鸨,低声道:“其实我是来找赤廉公子的,三公子对白惜玉小姐向来体贴,不知今日他可在此处。”

话音刚落,老鸨的表情突然变成了探究的样子,她横着眼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不知是不是会错了意,一番计较盘算后,突然拉下脸来,也不打算同我讲价钱了,直接赶客道:“三公子不在此处,姑娘去别处寻寻吧。”

我坚持道:“那我能在此处等等三公子吗?”

“不行,你去别处等吧。”

我还想再说什么,突然从柜台后面出来两个满脸横肉的魁梧大汉,啧啧,世上竟也有生的如此彪悍的狐狸吗?他们不由分说架起我就往外扔。

还没等扔出去,楼上突然传来一道娇柔的声音,“妈妈,让她上来吧。”

老鸨一愣,顿了顿,犹豫道:“可是,她是...”

“我知道她是谁,让她上来吧。”

我回头看到白惜玉倚在二楼的楼梯处,玉颜光润,风姿绰约,顾盼之间,媚骨天成。谁瞧了都得心动,更何况是自诩为浪里急先锋的赤三公子。

闻言,老鸨给二位壮汉使了个眼色,瞬间我重获自由。

白惜玉淡淡看了我一眼,转身回屋,我快走几步抓紧跟上。

一进屋内,微风带着红纱扑到了我的脸上,随之一股不算浓烈的香气钻入了鼻腔,窗台的纸鸢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白惜玉娇柔的声音伴随着铃声传来,“姑娘是来寻赤廉的?”

我一拱手礼道:“正是。敢问姑娘可知三公子的下落?”

闻言,她突的掩唇一笑道:“寻三公子怎么会寻到我这里呢?”

我道:“城内谁人不知赤廉钟情于白姑娘,苦求多年,一掷千金搏佳人一笑。”

“钟情?”白惜玉讥讽一笑,“他钟情的不过是我这张脸,一旦靠近,他就会毫不留情的离开,所以他怎么会在我这里呢?”

我疑惑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你应该去听海茶楼寻他。”她道。

我摇头道:“我去过,他不在那儿。”

“我是说真正的听海茶楼。”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悠远,点漆般的眼中含着一汪忧伤。

她娓娓道:“听海茶楼其实是我姐姐白怜香开的,三公子钟情的也一直是我姐姐。可是后来姐姐被人所害,连同茶楼都毁于一场大火。”

“三公子寻了姐姐好久,直到遇到我,他误以为我是白怜香,才做出那些荒唐事。可我终究不是姐姐,即便装的再像也变不成另外一个人。今日是姐姐的忌日,三公子去了真正的听海茶楼。”

我默了默,本着严谨精神道:“听海茶楼不是已经毁了吗?”

白惜玉轻柔一笑,轻声道:“茶楼能毁,可脑中的记忆毁不了。”

说罢,她转身背对我,慢慢走向里间,“姑娘,我告诉你地址,你去那儿寻他吧。”

虽然背对着我,但我还是有礼的拱手道谢:“多谢白姑娘。”

心中揣着白惜玉给我的地址,我告辞离开。

转身前瞧见白惜玉站在床边,伸手轻轻抚摸着罗帐上挂着的一枚玉佩,喃喃道:“演戏演久了竟入了戏,到头来不过是自己织的一场幻境。”

若我没瞧错的话,那玉佩上是赤狐族的标记。

看着美人落寞的背影,我心中不免戚然。城中人都说赤廉苦追佳人不得,可其中真正滋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每个人都在编织幻境,或是三人成虎,或是为情所困。

寻着某只狐狸的踪迹,我到了凡间某处酒肆。这里应是听海茶楼旧址,只是一场大火后,废墟上重建了一座酒肆。

望着酒肆外飘着的酒旗,“归梦”,呵,还挺应景。

在酒肆外,我这脚尚未抬起,就未见狐狸影,先闻狐狸声。

“小二,你这酒是不是掺水了啊?不是叫“春情”吗?老子怎么一点心动的滋味都没喝到?!”

我默了默,听这赖皮赖脸的动静,就知三公子酒至半酣了。

我抬步走进去,不消片刻便在一极为不显眼的角落寻到了极为显眼的赤廉。

他双颊微红,一双狐狸眼吊着风情,迷离且忧伤。我咂了咂嘴,还需去何处寻“春情”呀?真正的情都在三公子的眼中了。

我爽快的坐到他对面,他眼神迷离盯着我瞅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突的嚎了一句,“哟,好久...好久不见呀。”

说罢,还抬手拧了拧我放在桌上的手背,拧完喃喃自语:“唔,是真的,不是老子喝大了。老子就说嘛,老子怎么可能梦见你,老子又不喜欢你。”

刚说完这话,就好像触动了什么伤心事,垮下狐狸脸,一副情伤难以自抑的样子,哀嚎道:“生死别经年,魂魄不入梦。怜香,这些年你竟是连梦都不曾给我托一个。”

我挑了挑眉角,强按下心头被这些酸诗酸词激起的不适,耐心道:“赤廉,我是来找你打听红红下落的,她还好吗?她跟杜公子现在在哪?”

他重复了一下我的话,“红红?”

顿了顿,他嘟嘟囔囔道:“赤红啊,赤红那死丫头早就回家了,还...还带了一凡人的鬼魂,把父王气的胡子都竖起来了。被...被关进了...”

话还没说完就一头栽在了桌子上,留下我一个人在对面凌乱。

红红到底被关在了哪里啊?你倒是把话说完再睡啊?!

我按了按狂跳的额角,走过去扶起赤廉,忍不住腹诽道:“就你这酒量,还好意思吐槽人家的酒掺了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