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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烈站在码头上。

放眼望去。

只见轻骑从北方来,在银装素裹的旷野中快马加鞭而来,都穿着便装,可是那彪悍的身形却难掩精悍之气。

不多时。

心中凛然。

沈烈隐隐嗅到了不详的气味。

果然。

数骑直奔码头而来,亮出了腰牌,然后便跟随几个东厂缇骑急匆匆走到了沈烈面前。

为首之人递上了拜帖。

竟是司礼监的人,想必是冯保的心腹。

沈烈忙道:“请过来。”

于是很快便又一个精悍骑士上前几步,向着沈烈抱拳行礼,轻声道:“沈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沈烈点点头,轻道:“几位随我来。”

随着几人快步走向了不远处的便宜坊,进了三楼的雅间,关上房门,骑士便从怀中取出了一封带有暗记的密信递了过来。

接过信。

对了暗记。

沈烈心中不详的预兆更加强烈,打开信,便瞧见了一行触目惊心的字迹:“陛下有意罢张简修锦衣卫指挥使之位,以郑承宪代之。”

一阵寒意凛然。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沈烈面色一沉,赶忙定了定心神,向着面前的司礼监轻骑抱了抱拳,轻声道。

“多谢。”

几人赶忙还礼,用灼灼目光看着沈烈将密信扔进炭盆,随着密信化为灰烬才急匆匆告辞而去。

雅间里。

沈烈踱着步子走到了太师椅旁边。

坐下了。

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好嘛!

那位皇上终究还是年轻气盛,耐不住性子,这就对张四哥下手了,皇上要免了他的锦衣卫指挥使倒是容易理解。

可郑承宪是谁呀?

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鸟人。

沈烈一阵茫然,从未听说锦衣卫,或者皇上的心腹中有这样一个人,便赶忙四处找人打听。

终于。

在半个时辰后。

沈烈弄清了这个将要代替张四哥,掌管锦衣卫大权之人的来历。

此人竟然是郑淑仪的爹。

一阵哑然。

良久。

沈烈才摸着脖子默默的念叨了起来:“还真是个鸟人。”

心中带着几分沉重,沈烈走到了窗边,看着外面运河中正在凿冰的大批民壮,便幽幽的叹了口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想要安安稳稳过年的心愿完蛋了。

“来人……备马!”

收敛了心神。

沈烈便带着几个轻骑,急匆匆向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午后。

沈府。

院门紧闭。

沈烈将娇妻爱妾丫鬟打发了出去,然后便与张简修,田洪二人关起门来商讨着对策。

突然得知自己要被免职了,张简修面色铁青。

田洪忧心忡忡。

沈烈面色也是阴晴不定,拿起桌子上摆着的一份履历看了起来,蝇头小楷的字迹密密麻麻。

写满了关于郑承宪的生平。

此人乃顺天府大兴县人,小门小户出身,没读过书,没进过学,便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无赖之徒。

早些年。

这人混迹于市井之中,为人骄狂,蛮不讲理,生平最喜欢结交山人、术士、江户骗子之流。

平日里以招摇撞骗为生。

妥妥一个市井无赖。

再后来遇到了皇上选秀,这个无赖便动了心思,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年仅十四岁的小女儿郑镜儿送去选秀。

没想到郑镜儿凭着美貌和细腻的心思,竟然在选秀评比中名列第二,封为淑嫔,入宫之后又一步步俘获了少年天子的心。

看着这个郑承宪不堪入目的履历,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张简修,沈烈不由得一脸懵。

“陛下何意?”

这样一个市井无赖,喜欢结交江湖骗子的无耻之徒,皇上要让他接任锦衣卫指挥使?

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

“可这……”

这也不是屠狗的呀!

这就是个臭无赖。

倘若真的让这种人掌管了大明锦衣卫,那结果让沈烈不寒而栗,那这天下不得乱套了么。

疼。

脑壳疼。

天知道郑淑仪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

随着沈烈无名火在心中蹭蹭的冒了出来,一怒之下,便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忍不住爆了粗。

这不是瞎整么!

死寂中。

张简修站了起来,整了整身上的三品官服,却有些心灰意冷的轻声道:“君命难为……罢了……简修这便回家写辞呈去。”

看样子。

也别等皇上下旨免职了,他已经做好了主动辞呈的准备。

“如此……”

张简修脸上露出悲戚之色,自嘲笑道:“尚且还能保全君臣之义。”

最无情是帝王家。

沈烈皱眉,一阵无言,却也只好轻声劝道:“四哥且慢。”

他觉得这个时候张简修辞职不妥。

这不是。

给那鳖孙子让开了路么?

可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想到了那郑淑仪的美艳和心机,皇上的大咧咧和对她的依赖。

该如何做。

一时竟然将沈烈难住了。

静谧中。

一言不发的田洪忽道:“一个腌臜泼才,狗一样的东西,依田某之见,倒不如手起刀落……做了这厮!”

话音落。

张简修面色大变,忙劝阻道:“此事万万不可!”

见指挥使大人如此情状。

田洪这个锦衣卫副千户,便赶忙将嘴闭上了,可是又忍不住低声道:“此事可交给下官去做,保管神不知鬼不觉……”

此刻沈烈眉头也微微皱起,看了过去,然后冷声道:“住口……不要说了……当心祸从口出。”

田洪便不再坚持,忙低下头,轻声道:“是。”

瞧着田洪乖乖认错。

沈烈便摸了摸鼻子,不免教训了几句:“这样的话可不兴瞎说,咱们便宜坊里头……可都是规规矩矩的本分人。”

偷袭,暗杀……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自然是不能做的。

田洪赶忙又道:“是。”

可沈烈觉得鼻子又有些痒,便又含糊着念叨了起来:“沈某是什么出身……一个厨子,万万做不出这等事。”

“断然不能!”

于是在沈烈的念叨中,田洪一个劲的道歉:“是下官失言了,失言了。”

不多时。

便又是一个天寒地冻的夜晚来临。

生了炭盆。

烧好了火炕的暖阁中却十分温暖,怀拥娇妻修长娇嫩的身子,盖着厚厚的棉被,沈烈才体会到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真谛。

直到天蒙蒙亮。

在生物钟的作用下,沈烈从暖阁的火炕上翻身坐起,穿好了衣衫下了地,又往燃尽的炭盆里加了几块木炭。

又看了看敞开了一半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