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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进了冬天,康熙的病就反反复复,时好时坏,吃得也越来越少。

久病之下难免灰心丧气,觉得自个儿如风中残烛,也许一阵风过去就彻底灭了。

自从有了这个意识,他的身子更是一天不如一天。

胤禛十分难过,得闲就过去陪伴,或说话,或读书。

康熙看着正当盛年的儿子,得心应手地处理各种政事,这让他更灰心了。

皇贵妃乌雅氏和佟贵妃、玉琦商量过后,便让已经有四个月身孕的庶妃陈氏去伴驾。

康熙看到青春靓丽的妃子挺着孕肚,觉得自己好像又行了,渐渐又能吃一些东西了。

就连御医也说皇上好一些了,这让京城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宫妃们怕皇上一命呜呼,她们从此失去依靠,尤其是没有孩子的妃子,从此没了盼头,再无出头之日。

皇子、宗亲们怕皇帝驾崩,新帝登基,自己的权力、富贵会有变化?

官员们怕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上位,官场必定重新洗牌,必然要重新站队,难呀!

其实,最担心的是三公主端静公主,她的女儿娜日格日乐还待字闺中呢。

她每次进宫请安都往太后身边凑,想讨好一二。

她知道自己得罪了皇上和太后,皇上她见不到人,只能往太后身上使劲。

每到换季,她总是奉上亲手做的衣裳、鞋袜、抹额、帕子等等。

太后不想收,她就苦求,只说尽孝,别的一个字都不说。

太后渐渐心软,也有心对端静公主的女儿娜日格日乐松松手,奈何皇上的身子一直不好,她也没了心思。

玉琦有心帮她,便把皇家育婴堂的事情交给其木格和柔惠去办,又趁着请安的时候把这事告诉了端静公主。

端静公主何等聪明,立刻想到让女儿跟其木格交好,或许可以引起太后的注意。

她叫来女儿,“娜日格日乐,年节里事多,皇家育婴堂的事情就由你来办吧!”

娜日格日乐年纪渐大,因为未得赐婚,最怕外人异样的眼光,寻常宴请她都不去,除了去庙里烧香、吃斋,也就是去皇家育婴堂了。

她立刻就答应了,还说:“眼看就要到年关了,该给孩子们做些新衣才是。”

端静公主心里一喜,面上却不耐烦,摆摆手,“这个你跟琇莹商量了再去请示太子妃吧。”

娜日格日乐笑着应了,琢磨了一番,列了个一二三,就去找琇莹了。

转眼到了年二十三,也是宫妃和子女吃团年饭的时候。

端静公主带着娜日格日乐去到生母布嫔的宫里。

布嫔见一次娜日格日乐就叹一次气,尤其是废太子解除圈禁,出嗣成纯郡王后。

弘晋成了纯郡王世子,若是当年没闹那一出,娜日格日乐如今也是世子妃了,将来就是王妃,多好!

她觉得可惜了,就在端静公主跟前念叨。

端静公主说:“世上有几个废太子能得好的?出嗣就万事大吉了吗?额娘真以为蓬莱是好去处?”

布嫔当时就愣住了,“再是穷山恶水之地,总是他们自己做主,还能坏哪去?”

端静公主摇摇头,“倭地改名为蓬莱,额娘可知道那些倭地的男人去哪了?”

布嫔一怔,“自然在蓬莱了,难道还能全杀了不成?”

端静公主认真地点点头,“不错!大军把那里的男人都杀光了!”

“上到八十岁的老头,下到襁褓中的婴儿,一个不留!”

布嫔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这……”

端静公主端着茶,看着远处的宫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留下的倭女就真的甘心吗?就没有逃出去的男人吗?”

布嫔听着心惊,轻声说:“那里总有大军驻扎的。”

端静公主放下茶杯,手指一挑,茶杯倾倒,残留的茶水洒了出来,她拿帕子盖住,

“丫头们再得力也有照顾不到的时候,大军驻扎也防不住偷袭,不磨几年那里安稳不了的。”

布嫔听得心惊肉跳,不敢想若是娜日格日乐去了蓬莱会如何?

自那次后,虽然布嫔心里依旧觉得可惜,却再没提过鸿晋,只说些心疼外孙女的话。

娜日格日乐不想因为自己让大家过不好年,一会说笑话,一会要点心,闹得布嫔半点不得闲。

等吃过团圆饭,茶水才摆上,乾清宫就来人传端静公主和娜日格日乐。

布嫔心里担心,赶紧给传话的小太监塞银子,笑着问:“今天是太子爷一家陪着皇上和太后在宁寿宫吃团圆饭,这会儿就吃好了吗?”

小太监心思剔透,即便她问得委婉也知道她想知道什么,“娘娘不用担心,皇上今天心情好着呢,御膳房还得了赏呢。”

布嫔放心一些,又塞了个红包,“劳烦公公多照应。”

小太监笑得更真心了,笑着应好。

端静公主觉得可能是其木格起作用了,心中暗喜,领着女儿很快到了乾清宫。

魏珠迎两人进殿里,二人恭敬行礼问安。

康熙放下手里的香囊,挥挥手,“起来吧!魏珠赐座。”

端静公主认出那是她出阁前进上去的,瞬间红了眼睛,带着哭音叫了声:“皇阿玛。”

康熙拿起那个香囊,笑看着她,“你从小就不喜欢女红,为了做这个香囊,手指头不知道扎破了多少回。”

端静公主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哽咽道:“女儿不孝!女儿不孝!”

康熙叹一口气,又问了娜日格日乐几句,赏了压岁钱就放她们离开了。

隔日,康熙册封裕亲王保泰第一子广善为世子,赐婚端静公主之女娜日格日乐。

端静公主接到圣旨搂着女儿痛哭了一场,把这些年的忐忑、委屈全哭了出来。

再一日,端静公主进宫谢恩,特意到毓庆宫谢了玉琦。

玉琦笑着恭喜她,

端静公主笑得特别真诚,“要不是太子妃拉我一把,我们母女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想到鸿晋补办婚宴的时候,她才开口太子妃就借故离开,她虽然理解却还是偷偷怨恨,心里是一阵羞愧。

玉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说:“是皇阿玛心疼三姐姐和娜日格日乐,三姐姐该谢皇阿玛才是。”

端静公主送上一对水头极好的老坑翡翠镯子,说是谢礼。

玉琦推辞了一番,还是收了,打算等给娜日格日乐添妆的时候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