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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蜀墓葬中的耳室,包括闷蛋堡在内的七个人,正围着一座巨大的青铜立人像,此像大概有两米五高,身型细长,头部宽大,眼睛被楔子钉上,令人非常不适。

一般古人在陵墓中展现的艺术风格并不会特别夸张,对于墓主生平等信息基本如实记载或稍有美化。

眼前的立人像,如果是真实刻画,那古时候的人身高也太高了,像个麻杆。

杨雪莉皱着眉头围着立像走了半圈,道:“传说蜀王从独目到到纵目,再到横目。大禹的眼睛可能不是被楔子钉进去了,而是纵目的表现。只是,大禹是蜀王吗?”

胖子指着眼前的青铜立人像:“古蜀和大夏,难道是一家?”

老胡走上前,比划了一下旁边铲子和立人像手中的空洞,似乎是相符合的,他舔了一下嘴唇:“不管是不是一家,但这东西,和课本上的大禹治水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杨雪莉点点头,这个立人像并不陌生,三星堆中已经出土过一个,但比眼前这个还要小一些。

她对胖子说道:“夏朝到现在也没有真实存在的证明,历史只说商灭夏,而周灭商。这有可能是西周编纂出来,为了证明政权合理性的东西。”

“另外,大禹所处的夏朝,肯定是人神共存的,如果这时候的蜀国,也有属于自己的神灵,那很有可能两者就是一个朝代,只是中后期换了名字。”

“比如大羿,精卫,神农等等,我们如果能找到祭祀这些神灵的信息,就基本可以确定古蜀就是大夏的延续了。毕竟,对神灵的信仰不会因为朝代更名而更换。”

说起祭祀,关于夏的研究很少。但是商就有很多,学术上有个共识,那就是商朝祭祀非常血腥,祭祀规模越大,祭祀品的等级越高,越显得祭祀的真诚,神就会保佑殷商江山。

那时候不管奴隶还是贵族,都有可能成为祭品,唯一一个不用担心的,就是商王,因为他既是一国之君,又是主持祭祀的大祭司。

“你们说,神真的存在吗?”

秦岚语气非常认真,如果不是在墓冢里,而是在香味庄的饭桌上,恐怕这个问题会引起大家的胡扯。

但墓地里,永远是个认真对待所有问题的场合,即使问题非常不合理。

杨雪莉想了想,将自己前阵子总结的资料说了出来:

“从咱们通常的历史观视角来看,华夏文明经历过三个文明阶段。第一个阶段,是神话时期,包括天地初开,众神分化,女娲开始造人阶段。第二个阶段,是部落时期,从炎帝黄帝到尧舜禹,这种部落制度的城邦阶段。第三个阶段,是国家时期,从商朝开始,建立统一国家,一直到现代社会。”

“而这三个阶段对于神灵的看法,也有着非常明显的区分。第一阶段只是神存在,人还没有诞生。第二阶段是人神共存,神统治人,统治者以神的标准要求自己。第三阶段,则成了仅剩人存在的阶段,神仙求访不见,人们建立国家,祭祀神灵,企图获得神灵眷顾。”

“意思是,在大禹时代,还是人神共存的,他本人可能也有些神力,他建立的夏朝也是人神共存,直到商灭夏,原来的夏迁徙到古蜀,变成了另一个国家,但人民还祭祀着大禹的丰功伟绩。”

秦岚总结了一下,这样就勉强说得通了。

除了为什么商朝没有对灭夏的记载,这么大的事,怎么都要占卜留下个龟壳才对。

在他们对着立人像思绪万千的时候,闷蛋堡似乎毫不关心,他慢慢挪到耳室墙边,靠着墙蹲坐下来,点上一根烟,默默抽着。

阿环站在立人像前,脑海中一片混沌,她总感觉这人像很眼熟,她见过这个人,后来……

阿环的头开始剧烈疼痛,她抱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秦岚和杨雪莉急忙扶住阿环,轻声问她怎么回事。

阿环的声音断断续续:“这,就是大禹,他先立夏,后立蜀,和小秦猜测的一致。”

蜀夏?原来两国真的是一脉相承?

秦岚揉按着阿环的太阳穴,他灼热的指尖触碰到阿环的瞬间,令她身子一震,疼痛减轻了许多。

阿环继续说:“在很多很多年前,那时候神还没有陨落,天下就有两个大部落,一个叫华族,一个叫夏族。两者在阪泉发生了大战,华族炎帝败于夏族黄帝,至此华夏统一,直到尧舜即帝位后,禅让给禹,禹就建立了夏朝。这次建国之战,是一场浩劫,所有的神都陨落了,被埋在了葬神谷,我也……”

阿环话没说完,就有些支撑不住, 昏了过去。

耳室中除了闷蛋堡的所有人全部聚集到阿环身边,听她讲神战陨落的故事。

如果真像阿环所说,那这里放着大禹的青铜立人像,也就可以理解了。

至于商如何灭夏,葬神谷又在何方,那就完全不知道了。

秦岚沉吟片刻后道:“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商直接忽略夏不去讲,反而对稳固权力有用。后来商被周灭,夏又被周挖坟扒出来,说自己才是天下正统,也非常合理。”

胖子嘎嘎一笑,脸上带着一抹阴险:“历史这东西嘛,就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你说她是十八岁的小姑娘,她是。你说她是八十岁的老太婆,她是。你说她是个婊子,她是。你说她是个贞洁烈女,她也是。秦爷,我告诉您吧,这世间最真实的,就是金子,那没法打扮,都是实心儿的。”

还没等秦岚说话,老胡先点点头,吹捧胖子道:“胖爷算是活明白了,就是赚金子的法,没搞明白,所以只能下斗,干挖煤工的活儿。”

胖子怒道:“老胡,你丫别乱说,我可是正儿八经的老地下工作者了,怎么说也不能只挖挖煤炭,起码咱找个石油没问题。”

秦岚脑海中思绪万千,现如今下个斗,连神话人物都整出来了,实在是令人吃惊。

不过这个平行宇宙本就不能当成自己原来的世界,有神也不是不可能。

但秦岚心里还有一个问题,作为人神共存的大夏,又是怎么被全是人族的大商攻灭的?

到最后迁徙到古蜀,再次被灭国,这下大夏、古蜀,都彻底消亡了。

只剩下三星堆的深坑,将夏所有的一切深深掩埋。

那时候的人神大战,是导致从人神共存转为仅剩人类的关键吗?

等周武王伐纣的时候,应该是想要重新封神,所以流传了姜子牙封神榜的故事。

但从事实来看,这次封神应该是失败了。

因为封神之后,周朝建立,那些神仙都消失不见了,再也没有像炎帝、黄帝等大神一样出现过。

神彻底消失了,周朝被各大诸侯国灭亡的时候,也没有现身帮忙。

秦岚脑海中无数的疑惑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退去。

他忽然感觉到,人对神大概是又敬又怕,想要得到神的帮助,又害怕神的统治。

所以人商要与神夏开战,等诸神陨落,商超又大肆人祭,想获得上天的宽恕和神赐。

秦岚的脑子开始混乱了,感觉有一只大手,在他的脑海里狂暴的搅动,几乎将他拽进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