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飞舞的血液和肢体残片清晰地告知了这群鬼怪什么叫做活阎王，只是简单一拳打出就能直接把数个鬼怪直接变成装潢材料。苏宁宁越打越兴奋，而体内细胞的活跃则把实验体特性再度推上了新台阶。
“来啊！”伴随着一拳轰出，无形的气劲直接扫出了一个半米长的真空地带，内啡肽和肾上腺素极速分泌，苏宁宁此时已经变成了一道血色残影，不断制造着血肉残肢。
偶尔有一些特殊鬼怪想要仗着自己物理免疫的特性攻击苏宁宁，却被她周身环绕的气流给直接绞碎。物理免疫特性在基地的实验体中可不少见，搞定他们对苏宁宁来说完全就是本能反应了。
不过十分钟，整个礼堂变成了一片血色地狱，鬼物流出的血液甚至可以淹没脚背，苏宁宁也完全成了一个血人。此时周围的鬼物已经稀稀拉拉，不少鬼物都开始逃离礼堂，等到苏宁宁又一拳把一个好像人体模型的鬼物打成一地塑料碎块的时候，才发现整个礼堂现在又只剩下自己和方芸，赵雯三人了。
“真的怂啊。”苏宁宁叹了口气，意犹未尽地活动了下手腕，这种程度在实验基地充其量算热身活动，她还没过瘾呢就没了。
“大……大佬，咱们这下算过关了吗？”被苏宁宁吓到的赵雯说话都有点不利索，磕磕巴巴地问了一句。
“谁知道呢？”苏宁宁两手一摊，耸了耸肩。这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出现。
“表彰大会结束，请各位同学尽快离校。”
“好吧，赶人了。”苏宁宁对身后二人挥了挥手示意跟上，快步走出了礼堂。
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漆黑一片，只有时不时的闪电能短暂照亮一下周围。
“晴朗天空，呵。”看着这仿佛要把世间一切都冲刷干净的暴雨，苏宁宁不知怎么想起了刚刚听到的表彰词，嘲讽地笑了一下。
雨水大到如同瀑布，普通人在其中甚至可能连眼睛都无法睁开，但苏宁宁倒是很喜欢，毕竟一身血的确需要好好洗洗了。
三人冒雨赶到了校门口，发现李文杰正一个人站在桥头，望着天空出神。
“李哥！”赵雯赶忙打了个招呼，李文杰回过神，对着赵雯苦涩一笑。
“李哥，其他人呢？”赵雯看了看周围，但雨水实在太大，在有限可视范围内她只能看见李文杰一个。
“他们……都死了。”李文杰也不在乎满地的泥泞，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这时赵雯才看见他胸口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几乎贯穿了半个身子。
没去参加表彰大会也许真是个错误选择吧，出现在窗外的提灯鬼怪对他们展开了不死不休的追杀，几人死命逃跑，却还是被一一解决，如果不是最后那个拿匕首的精瘦男人以命相搏，李文杰此时也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李哥，我道上混的，别的不行，就是讲义气，你救过我，现在我把命还你。”李文杰还能记着那个男人护在受伤自己身前时说的话，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也许很多人，都只是一时冲动吧。
“李哥……”赵雯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掏出自己的药瓶，倒出一粒药递给了李文杰。
“李哥，你先把这个吃了，能缓解伤势。”李文杰的样子明显已经是回光返照末期了，那道伤痕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当场毙命，能撑到现在也说明了李文杰绝对不是等闲之辈了。
李文杰没有犹豫，直接吞下了药片，片刻之后脸色好转了不少。
“谢谢，以后有机会，我会还你这个情的。”李文杰朝着赵雯道了声谢，颤抖着站起身子。
“先别说这个，我扶你，我们先过桥吧，过桥游戏就结束了。”赵雯赶忙过去搀扶住摇摇欲坠的李文杰，回头看了眼苏宁宁。“大佬，我们走吧。”
“走吧。”苏宁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瞅了眼旁边仍然有些失魂落魄的方芸。
四人走到桥头，赵雯扶着李文杰率先过了桥，而苏宁宁和方芸仍然站在桥那头。
“大佬，过来游戏就结束了，你快点啊。”赵雯朝着桥对面喊着，但苏宁宁只是摆了摆手。下一秒，赵雯和李文杰化为白光消失。
“这桥，你过不去吧。”苏宁宁偏过头，看着旁边失神的方芸，轻声说道。
“嗯。”方芸点了点头，她缓缓朝桥面伸出手，但指尖只是刚刚触及桥面上方的空气，就只听见木材断裂的声音，桥垮了。
桥下的河水不断暴涨，几乎要溢出河沟，奔涌的水流逐渐从浑浊的黄色变成血红，好像无数无辜者的鲜血。
“人也送走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苏同学，你不走吗？”
“这个故事，我想看到最后。”说罢，苏宁宁便转身朝校门走去，而方芸则站在河边，缓缓消失在了雨水中。
再次步入校园，此时全世界好像就剩下了苏宁宁一人，她慢慢朝着最开始的那栋教学楼走去，雨声逐渐变小，似乎要天晴了。
“呵，让我想起高中毕业的时候了。”苏宁宁抬起头，天空落下的已经不是雨点了，而是一架架纸飞机，用作业纸折成的纸飞机不断落下，在地上铺满了厚厚一层。
“对不起。”“我想活下去。”“不是我的错。”“我好害怕。”纸飞机上写满了某人的心声，在这昏暗的天空下不断堆积，而唯一的读者，却是一个并不属于这学校的转校生。
当走到教学楼门口，天空已经放晴，教学楼顶坐着一个女生，双腿垂在天台外，正一架架放飞着纸飞机。
没有选择直接跳上天台，苏宁宁开始攀爬楼梯，伴随着她的步伐，墙皮脱离，铁杆生锈，有些楼梯甚至直接塌陷断开，地面的灰尘铺了一层又一层，但最开始那种压抑在校园上空的气氛，却消散了。
恍惚间，一群穿着校服的男女生正在走廊里追逐打闹，教室里有人在呼呼大睡，有人在埋头做题，而老师则正在回答有疑惑学生的问题。更远的操场，有人在跑步，有人在打球，还有人正洋洋得意地从女朋友手里接过水瓶，嘲讽着周围的单身狗。
“这道题的关键点在于……”“你听说了吗？昨天那谁在操场上表白了……”“昨天新的广播剧你听了没，我跟你说那个……”“这可是我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日常的对话声有些吵闹，苏宁宁却并不讨厌，她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些东西了。
终于，苏宁宁走到了天台，正在放飞纸飞机的女孩转过头，朝着苏宁宁微微一笑“苏同学，你来了。”
“嗯。”苏宁宁点了点头，走过去坐在了方芸旁边。
“不想问我些什么吗？”方芸又丢出了一架纸飞机，苏宁宁看着纸飞机乘着风飞了一段距离，最后还是坠向了地面。
“不想，我觉得现在挺好的。”苏宁宁深吸一口气，雨后的空气总带着泥土的气息，暴雨过后的阳光也格外清澈。
“哈哈，苏同学可真是坏脾气呢。”方芸笑了笑，正准备去拿纸飞机，却发现折好的纸飞机已经丢完了。她歪着头想了想，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照片，开始用指甲划线，看起来是打算把照片折成纸飞机。
“其实我一开始还是想问问的，问你后悔吗？”苏宁宁看了看照片上怪怪的笑脸，又看了看方芸脸上释然的表情，撇了撇嘴“现在看来不用问了。”
“后悔的话，当然有了。”方芸折叠着照片，相片的材质很硬，她总是折不好，只能不停用指甲划着。“但是你知道吗？我已经忘记那个老师的脸了，好奇怪，明明当时那么在意，现在却记不起来了，每次想起他脸上都是一片模糊，倒是那枚白鹿玉佩一直很清晰。”
“年轻时总把一些东西看得很重，后来再回过头，却连这些东西的样子都记不清了。”苏宁宁闭上眼，感受着阳光的抚摸，她现在有点想就这样躺着睡一觉。
“苏同学说话好像个大叔啊，明明还很年轻不是吗？”方芸终于折好了相片，拿起这个特殊材质的纸飞机，她对着机头轻轻哈了口气，丢了出去。
“谁知道呢？”苏宁宁摇摇头，然后轻轻抓住了方芸的手。“有些事情一经发生就无法改变，唯一能做的只有释怀。”
“是啊，我已经执着了多少年了，我自己都忘记了，在这个破烂的学校里，做着一遍又一遍的噩梦。”方芸看向天空，阳光让她的身子变得有些透明，但她脸上仍然挂着笑容。
“也是时候结束了，那么，再见了，苏同学。”方芸朝着苏宁宁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从天台一跃而下，就好像，她生前做的那样。纸飞机无法永远飞翔，而梦也终究会结束，但至少在坠落之前，她比谁都更接近天空。
“问题：你觉得方芸有罪吗？”
系统的提示音传来，但苏宁宁并没有回答。
“在她的时代，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些血债不该她来背负，就算真的存在罪孽，这无尽重复的噩梦也早已偿还。”
“回答已记录，本次剧本结束，奖励退出后结算，您可以随时退出剧本，超过六小时未退出会强制结算。”
苏宁宁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这个残破的校园，此时的校园终于恢复了本来的样貌，遍地废墟，杂草丛生。而一个颤颤巍巍朝校门口走来的身影，引起了苏宁宁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