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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生哥,好久不见。”

“子清。”

张学文看到刘揆一,非常的高兴。张学文和刘揆一、刘道一的交情可不一般。张学文和刘道一同岁,两个人六岁的时候就认识,开始一起上学。

一直到十七岁,两个人都是形影不离,一直在湘潭的益智学堂上学。

因此交情非常深。

而刘揆一比张学文大六岁。小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刘揆一手把手教张学文他们的。刘揆一本人学问很好,小时候还是张学文的偶像。

“霖生哥,你回国也不回家看一看。”

“我这不是来了。”

“是。”

张学文把着刘揆一的手,然后道:“走,到里面谈。”

“别着急。”

刘揆一轻轻的拍了拍张学文,然后对他道:“给你介绍一下。林森,字长仁,是临时政府参议会议长。”

“林先生,久仰大名。”

林森。

张学文真的是久仰大名。

毕竟在武昌受到压力的时候,他在九江领导革命,给了张学文这里极大地支持。因为要不是他在九江发动起义,张学文还要防备自己的侧翼。而且林森历史上还是蒋介石政府的最高首脑。

当然这个只是名义上的。

但也是正儿八经的最高首脑。

“巡阅使,不敢当。我才是久仰大名。”

“哎呦呦。林先生,你要是这样说我可不敢当。您是前辈,就叫我子清。不说这些,快进来。到里面再说。”

“对对。”

刘揆一点点头。

到了张学文这里,对于刘揆一来说,跟回到家里一样。

“林先生,霖生哥,你们怎么来了。”

“子清,我们有事情找你。”

“霖生哥,你说。”

张学文面上不说,但心中却是非常惊讶。林森在南京临时政府担任参议院议长,这可不是一般的职位,是南京临时政府当中含金量相当高的职位。刘揆一也是参议院的议员。不过刘揆一别看只是一个参议院的议员,其实他本来是能够拿到临时政府部门总长的。

只不过这一次组建南京政府同盟会几乎是全军覆没。部门总长的职务根本就没拿到几个,除了黄兴的陆军总长之外,其他的都被江浙这边的实力派拿到手。

当然吃了这么大亏之后,同盟会也有办法挽回局面。

同盟会把所有部门的次长几乎都变成了同盟会的。然后把部门日常工作都交给次长处理,用另一种办法控制临时政府。一个简单的临时政府,里面也是有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刘揆一一直是同盟会东京本部的庶务,也就是负责人。这样的地位,同盟会又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

刘揆一和林森,都是同盟会大人物。甚至是临时政府的重要人物。

没事怎么会来到长沙。

“我们和袁世凯谈判的事情你也知道。其实我们已经和袁世凯谈的差不多,孙先生也已经同意。只要袁世凯愿意反正,愿意推翻满清,而且赞陈共和,我们就推举袁世凯为总统。”

“这我知道。”

既然是谈正事,张学文立马变得很认真。

“可是你这里一直都不同意。”

“是。”

张学文点点头,然后道:“霖生哥,北洋军造成我们多少同志的牺牲。不说别的,战场上的牺牲我就不说。他倪嗣冲进入安微,屠杀我们的同志,这能忍?”

张学文的声音逐渐变得高起来。

“我们困难,他袁世凯也困难。现在就看我们谁能顶得住。最后顶住的一方就是胜利的一方。可是你们这么快就跟袁世凯妥协,那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是为了什么。”

“子清,不要激动。”

“霖生哥,我能不激动吗?”

张学文忍不住站了起来。

“霖生哥,六年前星台兄在日本跳海,为的是什么。五年前炳生回国组织萍浏醴起义,死伤几千人。跟着炳生一起回国的同志们也是牺牲的牺牲,被抓的被抓。而为了响应萍浏醴起义,湖北、安微、江西、江苏这些地方的革命党也是损失惨重。他们都是为了什么。”

“就说说我们起义之后。武昌起义,十多个小时的激战,一天晚上就有近五千人的死伤。之后的汉口保卫战,更是付出了两万人的伤亡。”

“霖生哥,说说,我能同意吗?我同意,我身后的十几万将士他们同意吗?”

林森看着激动的张学文,突然有一些感触。

对于在南京的那些实力派人物来说,基本上都没有打过仗。可以说辛亥年的起义,很多省份基本上就没有多少打过仗的。很多都是非常和平的宣布独立。

都是地方实力派看到革命形势的发展,立马转向革命。因此根本就没什么战斗。甚至好几个省份都是原来的巡抚成为了都督。

云南在光复昆明的时候,死伤三百来人,就已经是相当激烈的战斗。如光复武昌那样激烈的起义,在辛亥年间绝对是独一份。

那些南京的实力派,其实原来大部分都是地方的立宪派。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是打仗就会影响他们的利益。因此他们最希望的就是不打仗。

所以他们算是主和派。

相比起他们,长沙这边的革命气息最为浓厚。

“子清,你有没有想过,和袁世凯合作我们能够迅速的推翻满清,取得革命的胜利。子清,打仗是要死人的。就如你说的那样,我们已经付出了很多。”

“迅速推翻满清有什么好处?”

“子清,你……”

刘揆一一愣。

一瞬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要说什么。同盟会革命就是为了推翻满清。正是为了这个目标,大家认为可以和袁世凯合作。只要袁世凯让满清结束历史。

“霖生哥,我就想问一下,我们革命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推翻满清。我就想问问,你回国之后,有没有到各地方转过。不说别的地方,你知道我们湖南什么情况。我前段时间刚刚经过辰州府,那里的一些农村地区根本就不知道还有革命这个事情。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刘揆一忍不住问了问。

“因为那地方的地方官,把旗子一换,就说自己革命了。官还是那个官,地方还是那个地方。百姓依旧种自己的地,什么都没有改变。然后你跟他们说:嘿,现在革命了,你们的日子要好过了。你说他们会相信吗?你说他们的日子会好过吗?”

“霖生哥,不是我吹牛。全国各地同盟会发展,没有一个省份能够和我们相比。我在湖南任何一个县都有县党部,还有三分之一的乡还有乡党部,我的手已经是伸进了最底层。但我们湖南还有这样没有丝毫变化的地方。你说说其他省份会是什么样子。就是城头换个旗,跟原来没什么两样。”

张学文冷哼一声。

继续道:“现在也是如此。满清皇帝下台,他袁世凯把名字一换,然后继续当他的总统。他下面的官还是那些官。地方上更不用说。广西陆荣廷那是个什么玩意,广西都督?还有甘肃的赵惟熙,甘肃都督?还有谁?巡抚变都督,知府变市长,县令变县长。革命?我们革命是干什么?有什么变化吗?既然没什么变化,我们推翻满清有什么用。”

“要不是如此,怎么会有姚荣泽的事情。革命和没革命没什么区别,一点变化都没有,我就不明白追求形式干什么。我们先把我们的地方弄好了,堂堂正正的战胜袁世凯。看看南京现在做的事情,就像是求着袁世凯一样。好像没有袁世凯,我们的革命就无法成功一样。”

刘揆一脸色难看。

他和张学文多年的交情,不过在他眼中张学文一直是弟弟的朋友,也是自己的一个弟弟。没想到张学文如此强硬。

“子清,你说的这些问题,正是需要一个统一的政府领导。而且你可能也清楚,南京那边已经没钱。没钱我们怎么去打仗,没钱什么都干不了。”

“这就是最可笑的地方。江浙是什么地方,中国最有钱的地方。总理他们想办法整理那里的财政,就有用不尽的钱。别说南京没钱,北京更没钱。人家袁世凯口袋里也是空空的。”

看张学文强硬,刘揆一看向了旁边的林森。

本来林森应该是代表南京政府,主要和张学文谈。不过因为刘揆一和张学文关系好,所以让他们谈。而且更重要的是,林森本人却是在思考刚刚张学文说的话。

革命,什么是革命。

就如张学文自己说的那样,革命之后的南方虽然都已经独立,但是和没有独立的时候一样。地方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

没有变化?

没有变化,为什么要革命。

林森慢慢的自己进入了矛盾当中,因此根本就没时间搭理刘揆一和张学文。只是在考虑什么才是革命,革命的目的是什么。

革命应该给大家带来什么变化才行。

看到林森这样,刘揆一摇摇头。

也不明白林森到底怎么了。因此转过头道:“子清,你就直接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南京那边和袁世凯的谈判已经到了最后,也给了袁世凯承诺。只要袁世凯让满清结束,就会推举他为大总统。你总不会要反对吧。”

“条件?”

张学文笑笑。

然后道:“霖生哥,我不管南京和袁世凯达成什么协议。只要不来打扰我西南省份,我没空搭理他。我虽然反对和袁世凯谈判,但如果你们一意孤行,我反对也没什么用。你们也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好,子清。我大约明白你的意思。”

刘揆一点点头。

刘揆一知道张学文的意思是,只要不打扰西南省份。也就是张学文控制的川湘滇黔鄂五省,那么张学文就什么都不管。也就是说南京政府,包括袁世凯必须要承认张学文的西南巡阅使身份。要用法律形式固定下来,这样张学文就不会继续反对。

刘揆一有些生气,因为张学文这是要裂土封王。

可是想起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推翻满清,他就没有生气。而且张学文已经是开出条件,因此他还是要回去汇报。刘揆一知道南京方面估计只能是同意。

“报告。”

“什么事。”

“巡阅使,程军长的电报。”

“快拿来。”

程潜。

好久没有程潜的消息。其实张学文一直在关注程潜的消息。毕竟他们这是劳师远征,而且可能要面对北洋军,张学文心中是比较担心的。

而且这件事情对于张学文也非常重要。

因为只要救出正定起义军,那么张学文在革命党内威望大涨。毕竟现在姚荣泽案弄得南京临时政府很难下台,这个时候张学文救出正定起义军,可以有正反两面的效果。

因此张学文快速的读了程潜的电报,脸上慢慢的露出惊喜的面孔,道:“好,好,好。颂云兄此仗,定会让他成为天下名将。干得漂亮,干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