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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霖颔首:“放心吧,朕先让她禁足了。皇后也禁足了。等这事儿查清楚了,再行发落。”

江诗荧笑嘻嘻地对他拱了拱手:“陛下英明。”

然后,她又问:“张宝林身边的拂柳,可是也进了慎刑司?”

陆昭霖握住她的两只手,缓缓道:“拂柳触柱身亡了。”

江诗荧心道果然如此,面上却做出震惊之色,道:“怎会如此?”

陆昭霖看她脸色发白,忙道:“快传方太医来。”

姚兴德一直守在屋内,闻言立马吩咐了下去。

江诗荧道:“阿荧无事,只是有些吃惊。”

陆昭霖温声道:“朕就是怕你被惊到,本不想告诉你这些。但是你问起了,若是不说,又怕你心里一直挂着这事,倒也不好。”

江诗荧浅浅笑了笑:“阿荧真的无事,多谢陛下体贴。”

然后,又见她敛了笑容,问道:“拂柳,她触柱之前,可交代了什么?”

陆昭霖眉头皱起,道:“她说她是受了张宝林的命令,把真簪子交给了画扇,之后又从画扇手里拿回了假簪子。”

江诗荧张了张口,沉默片刻后才道:“怎么一个两个的,就都触柱了呢?”

陆昭霖微微摇了摇头,面色并不好看:“这话,朕也想问。”

这二人,死得也太干脆了。就好像,生怕被慎刑司问出什么一样。

说着话,就见方太医来了。

“微臣见过陛下,见过纯妃娘娘。”

“免了。”陆昭霖挥了挥手,道:“快给纯妃看看,纯妃刚刚又受了惊。”

方太医眸光闪了闪。

诊完脉之后,他面色严肃道:“臣在翊坤宫时开的方子,娘娘得连着喝两日才行。今日皇嗣没有大碍,全赖娘娘底子好。但若是再像今日这样,接连受惊,再好的底子也撑不住。”

江诗荧点点头:“本宫记下了,有劳方太医。”

等方太医走了之后,就听她道:“陛下,皇后娘娘和张宝林都禁了足。为显公平,阿荧是不是也先禁足几日?”

陆昭霖在她脑门儿上敲了一下:“禁什么足?哪有你什么事?”

他都这么说了,江诗荧也不再坚持。

才过了两天,宫外的调查结果就出来了。

甘泉宫前殿,陆昭霖高坐上首,听着姚兴德禀报。

“启禀陛下,经过武德司那边儿的调查,这枚簪子是在鸿运楼里定制的。据鸿运楼里的掌柜交代,正月初七的时候,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姑娘,拿了一整支色泽鲜亮的红珊瑚,还有一枚红珊瑚海棠簪子,到了他们楼里,让他们雕枚一模一样的簪子出来。

正月十六,这簪子被那位姑娘取走。

因着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他记不得那姑娘的具体面目。只记得她眼睛很大,脸盘瘦削,谈吐气度看起来很不一般。”

陆昭霖听着这描述,高瘦的个子,瘦削脸,大眼睛,每一条都能跟画扇对上。

再说谈吐气质,画扇自小跟在皇后身边,又在宫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宫女,举手投足间,自然和民间女子有所不同。便是小官之家的姑娘,怕是也不及她。

但是,不知为何,他心中还是觉得有两分不对。

姚兴德又道:“鸿运楼的掌柜说,那姑娘去取簪子的时候,落了一枚耳珰在铺子里。”

说着话,他将那枚耳珰放在了陆昭霖面前的御案上,然后,就听他继续道:“这耳珰上也有宫里的印记。”

陆昭霖拿起那枚耳珰,凑近了细看,果然发现了那印记。

姚兴德还在说着耳珰的事:“武德司查了记档,发现这东西是去年春日里匠造司所制,奉到了凤仪宫。

奴才命人去凤仪宫问过,皇后娘娘说这耳珰被她赏给了画扇姑娘,但是腊月里,画扇姑娘就报了失。”

听到这里,陆昭霖冷哼一声。

此时,又听姚兴德道:“奴才查了宫门处的记档,正月初七、正月十六这两日,画扇姑娘都曾出过宫。问到时,她只说是替皇后娘娘往尚书令府上送东西。”

若只有产婆和拂柳的供词,还能说她二人是被人收买或拿捏了,故意陷害。

鸿运楼掌柜的话,也可以说是有人故意寻了个与画扇外貌相似的姑娘,去下了这个定制的单子。

但是再加上这枚耳珰,还有这出入宫禁的记录,桩桩件件,几乎可以钉死了画扇。

陆昭霖问:“画扇还是不肯认?”

姚兴德道:“所有刑都过了一遍,画扇仍然不认。”

陆昭霖将拿在手里的耳珰随意一扔,那耳珰在桌子上滚了两圈,将将就要滚落到地上时,停在了桌沿上。

就听他道:“人证物证皆在,她认不认也无关紧要了。赐死吧。还有张宝林,也赐死。”

说到这儿,他又顿了顿,才继续道:“皇后御下不严,禁足一个月。将凤印暂交贵妃代掌,由贵妃和谨妃暂代宫务。”

到底,一切证据都只查到了画扇身上,并未牵连到皇后。

再加上,他心里总还是对此事抱了一分疑虑,是以给皇后留了些余地,只说是她御下不严。

姚兴德正要出门宣旨,又被他叫住:“等等,宫务交给贵妃和玉妃暂代。”

把谨妃换成玉妃,这是忽然想起那山楂栗子糕的事儿了。

凤仪宫里,皇后接到禁足的旨意后,缓缓起身,将圣旨交给画屏拿着。

“画扇认了?”皇后冷声问道。

姚兴德态度恭敬,挑不出一点儿毛病:“画扇姑娘并未认罪。”

皇后眉毛挑起,盯着他的眼睛:“那陛下为何认定了是她?”

姚兴德将宫内宫外的调查结果告诉了她。

听罢,皇后便知道,认不认的,没什么要紧的了。宫内宫外,一条条的证据都指向了画扇。哪里是她不认罪,就能躲过去的?

沉默半晌,皇后才问:“陛下,如何处置了她?”

“赐死。”

皇后点点头:“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说完,就转身向着内室走去。

姚兴德忙道:“娘娘,凤印——”

皇后脚步不停,口中说道:“画屏,你把凤印取来,交给姚公公。”

半刻钟后,等画屏步入内室时,就见内室里黑漆漆的,皇后独自沉默地坐在桌边儿上。

“娘娘怎么不让她们点上灯?”说着话,她取了火折子来,将内间的灯都点燃。

黑暗被烛光驱散,皇后眨了眨眼。

画屏似乎看见,有一丝水痕从她的面上划过。

她不敢深究,只问:“这次的事,真的是画扇做的吗?”

皇后叹了口气,道:“本宫也无法确定。”

画扇一向是个莽撞大胆的,这事儿,的确是她能做得出来的。

早知道,应该早早就让她出宫的。纵了她一次又一次,不成想,终有一次,让她直接就送了命。

画屏道:“陛下今日的旨意,是又迁怒了您。”

到了此刻,皇后竟还能笑得出来:“无妨,陛下不是第一日迁怒本宫了。到底,这件事停在了画扇那儿,牵连不到本宫身上。禁足上一个月,也就能被放出去了。”

画屏却笑不出来,眉间都是忧虑之色:“此事一出,珍美人的孩子,是再难谋算了。”

皇后摇摇头道:“此事不急。”

此前,就是她太着急了,才自己乱了阵脚。

她到底是皇后,是先帝圣旨钦定的王妃。她只需要稳住,就已经立在了不败之地。

现在想清楚这一点,还不算晚。